回常熟后,一次街上遇见陈文宁,我聊起在北京看到的那只“坏蛋”,说是你做的么?他点点头,并且告诉我:这件作品,2002年4月就曾在北京海洋馆展出过。后来,这只“坏蛋”又展示于“2003年常熟市美术作品展”上,不过,放在逼仄的室内的它,失去了初见时令我震惊的效果。
陈文宁毕业于苏州美专,1994年结业于中央美院雕塑系。其作品数度参加全国性展览,曾有件雪雕得过奖。他供职在书画院已十几年了。在我们这个以传统书画为强势文化语境的小县城,做雕塑显得另类而寂寞(城市雕塑的热闹另论),做现代艺术风格的雕塑尤甚。陈文宁创作的作品不多,更多时候,他开着辆面包车,奔波在生机和家庭第一线。对此,我深有同感。
那天,我又看到了陈文宁的新作。
乍一看,它好似菜场里卖肉用的木砧墩,只是下面长了四只脚。我疑惑:它是啥?陈文宁不响。我便问:它叫啥?(通常,题目是理解作品的钥匙)陈文宁说:“《我想去桂林》”,说完放声大笑,笑里夹着狡黠和调侃。当代艺术中,是有那么些“故弄玄虚”,它们的诘难与嘲弄,针对的是传统思维下的审美习惯。我们的艺术观念、视觉经验,远没跟上我们生活其中的手机、汽车、电脑、网络所统治的物质时代,因而,才有“与时俱进”一说。
这只“木砧墩”,身子张头望颈,四脚蠢蠢欲动,我再看不出来,是我迟钝。我若非要判定它象什么,就更笨了。它什么也不是。五块木头,经过雕塑家的手,就成了个生命体。这具生命有着四足动物最基本的特性——爬行。可以想象:它是史前的,也是未来的。静与动、材料与工艺、造型与空间、视觉与观念等等这些雕塑之美的元素,瞧,就全在这里了。它使我感动:说实话,我也很想去桂林——好山好水好人儿,谁不想去呢?接着痛苦随之而来:我想去桂林这个念头,却禁锢在木头里,由不得自己。但我仍充满信心,毕竟我不是木砧墩。顶不济,我沦为砧墩上的肉,也誓要卖个好价钱;若有幸,我做了那挥舞的砍刀,定会锋利再锋利;最最好,我就是汗流浃背满身油腻的小刀手,嘿嘿,等我赚足了钱,我就去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