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抑非创作于1964年10月的《喜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一画,由于它鲜明的时代政治色彩,加上有应景之作的嫌疑,一向不被方家所看重(或者有意回避之)。但我敢打赌:它的价值可以抵得上“陆牡丹”的10幅、20幅甚至更多的花鸟画作品。不信,就拿到拍卖市场上试试。毕加索的画再多,他的大名还是因为《亚威农少女》、《格尔尼卡》、《和平鸽》等等关注人类命运、关注人生的作品才得以成就。艺术和艺术家的终极价值,只在于此。
今天,当我再次面对这幅作品,仍要心惊肉跳,血脉贲张。我想,21世纪开初的今天,美英军队漂洋过海,大老远跑到中东攻打伊拉克,不就是萨达姆手中没有原子弹。相反,朝鲜可以与美国佬讲条件谈判,还不是有核反应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原子弹多么要紧。《春到农村》的美景、《花好月圆》的生活,是要靠原子弹保障的。正因如此,陆抑非和他的这幅画,超越了时空的局限,摆脱了特殊政治环境,获得了当代价值,从而与他同时代的其他人其他画,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跨入了当代艺术行列。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决不只着眼于侍花弄草寄情山水,国计民生才是他生活和艺术的要旨。这一点上,陆抑非确实是个优秀者(范围再缩小,陆抑非能用花鸟画这个局限性很大的画种来表达自己的人文关怀,实在有大本事)。如果说《喜庆原子弹爆炸》一画是关注国计,《豆腐干炒茭白、蕃茄冬瓜汤》就是表达民生的一幅好画。这幅静物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四块豆腐干、三只茭白、两只蕃茄、一圈冬瓜,既新鲜又实惠,就象我刚刚从菜场上买来。看着它们,我想起了梵高的土豆、皮鞋、烟斗、向日葵。在这幅画里,我读出了陆抑非老先生对生活的态度,这种信息辐射力,是梅兰竹菊、花鸟鱼虫们所不能达到的。同样,由于它们的鲜活和平常,老先生写生起来,更少了传统的程式化,笔墨设色更自由、随意、洒脱、活泛。艺术的美妙不就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