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岁末，在朋友聚会上，大家乘着酒兴纷纷许愿，其中一句祝词令我心动——新年里，我们要多做美丽的事情。

        什么是美丽的事情？各人会有各人不同的看法和感受。譬如我，就是多画几幅讨人欢喜的画。能卖掉则更美。

        这一年里，我基本上每天从家到画室“上班”，路上都要经过一个鲜花批发供应点。它在老城区一条比较偏僻冷清的小巷里，门脸很小，没有招牌，只是老房子中极普通的一间平房，甚至有点破败。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不断有进进出出的买花人——他们是热闹街面上各个鲜花店的老板老板娘，骑着摩托车来进货，装完货就匆匆地一路缤纷而去。

        经营这个小小的没有招牌的鲜花批发点的，是一对小夫妻，他们是下岗的本地人，还是外来的从业者，我从没有探究过，我也从没看清他俩的脸，只觉得两人象辛勤的蜜蜂，整日在鲜花丛中忙碌。从敞开的窄门望进去，我看到数只架子上堆满了各种鲜花，边上拉着一块大大的布帘，帘子后估计就是他们的生活空间了。门口是每天搬进搬出的红色、白色塑料桶，里头插满惹人喜爱的玫瑰、百合、康乃馨、马蹄莲、郁金香、银莲、海棠，还有一簇簇勿忘我、满天星、凤尾草……

        有几次，我工作得较晚回家，经过那儿，看见小两口正在往屋里搬一只只大纸箱——刚刚从外地运到的整箱整箱鲜花。随后，他俩就会开箱验货，盘点整理，再分门别类安放上架，并采取适当的保鲜措施。这些活儿会让两人忙到后半夜，而第二天起早身的进货人或许已上路了。

        我想，我们这个小城里星罗棋布着的大大小小的花店里，上市的鲜花，来源除其它渠道外，就该是从这儿源源不断地输出的吧。然后，这些鲜花会出现在各类开幕开张典礼和办公室、会议室、宾馆、病房、婚车，新娘的发髻、生日的派对，以及各种展示情爱的场合。美丽的鲜花处处开放。今天的社会活动和日常生活，鲜花已成了必不可少的点缀，她们的亮丽装点了我们日益灰。 的环境，也弥补了我们日益粗糙的心情。而这小两口，就靠日复一日的经营鲜花，挣钱养家糊口并做着更美丽的发财梦。

        虽说，人的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生存手段还是有美丽和龌龊之别。比起黑手党洗钱，比起贪官笑纳，我看，这对辛勤劳作的贩花夫妻，收入虽还不及上述人士的一个零头，但美丽是胜过一对天使的。                       

2000/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