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常熟书画院“传承虞山派”系列活动的新内容,“常熟中青年油画八人展”最近在常熟博物馆展出了。这个画展最吸引人也是最独特之处在于:它并不囿于书画院自身,而是用“三合一”的办展形式,以书画院油画工作室部分成员为基础,又力邀了常熟理工学院艺术学院的名师出山,加上常熟油画学会的实力派画家共同参与,三个层次并重,应当说,是能够整体反映常熟当今油画的诸多面相。这种办展思路的设计与实践,既表明了常熟书画院在当下社会文化语境里的开放心态、多元视野以及大格局开拓创新的愿景,同时也体现了常熟艺坛画家们对待地域文化传承与发展这一历史命题义不容辞的态度。这种共识,值得赞道叫好。
近十年来,特别是2007常熟美术年以来,“传承虞山派”一语,反复凸现于常熟书画艺术的各类活动中,在人们的视野里,它代表了常熟书画舞台的一个精神指向。这其中,常熟书画院又最为着力,当然,也是责无旁贷。然而,这次一个油画展居然也举此义,其意义的表达及实际的呈现,在令人耳目一新之外,难免也会叫人生出些许疑义。那就不妨先回过头去,对“虞山画派”来点简明美术史的考察,再将此主旨作一个现实层面的解读。
本质上讲,“虞山派”是摹古、复古为艺术追求及艺术呈现的中国传统山水画流派,其代表人物是王翚。但有个前提:“虞山派”首先是个地域概念。“虞山派”即常熟帮。王翚是常熟人,在他麾下的徒子徒孙也都是常熟人,或艺术活动的主要时段在常熟本帮。当然,他们的画中也居多地表现着虞山,故称“虞山派”。这就象王翚他们同时代的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等一批画家都是太仓人而被美术史称之为“娄东派”一个道理。
王翚初学张珂,张珂也是常熟人,偏张珂还专仿元代常熟人黄公望画风;王翚
幸好还有个吴历。吴历与王翚同乡、同学、同岁、同样善画山水。他们年轻时曾为好友,但后来逐渐疏远。究其原因,是二人处世的态度相异。王翚喜欢接触权贵,以得到皇帝青睐为荣,吴历则十分清高,拒绝权贵,与世无争。“虞山派”画家群里,吴历是个“另类”。秦祖永在《桐荫论画》中说:“此老高怀绝俗、独往独来,不肯一笔寄人篱下。观其气韵沈郁,魄力雄杰,自足俯视诸家,另树一帜。”吴历的画与王翚们的最大区别是清润舒秀,宁静逸远,并大胆吸收西方绘画光影表达及透视技巧。
再说常熟油画。常熟油画虽然不象“虞山派”般自成一脉,但若以吴历1670年代入天主教会当修士,吸纳西方文化并将西洋画法尝试着融合进中国绘画算起,倒也几与“虞山派”勃兴同步发端。相隔二百年后,同样是常熟人的传教士刘德斋在1870年代至80年代,在上海徐家汇的土山湾画馆里指导孤儿们学习西方绘画艺术,并自己大量绘制了西方宗教题材的油画,比如《中华圣母子像》。五十多年之后的1922年,李咏森与画友在虞山脚下创建起“常熟美术协会”,并举办了“第一届常熟美术展览。”1927年,钱延康考入苏州美专、师从颜文樑学习油画。1930年,留法归国的常熟人庞薰琹在虞城与温肇桐组织同乡美术青年成立了“旭光画会”,在常熟倡导新美术运动。1932年,庞薰琹又在上海与人发起成立了先锋美术社团“决澜社”,并创作出传世之作《地之子》。1934年,常熟学子孙宗慰、闵希文分别考入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和苏州美专,师从徐悲鸿、颜文樑诸大师。1938年,李咏森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其中有《常熟兴福寺前街》、《言子墓》等数幅描绘家乡的写生画。1980年代,钱延康阔别故乡五十余年后,回常熟举办了个人画展并在虞山风景区写生,画出《山峰龙树》等佳作……写了这么多,忽然想到,按王翚那种好学的性格,擅于博采众长的本领,假如生活在当下,或许也会师法西方,继而修成出色的油画家;而依吴历的作派或者正在做着当代水墨画甚至综合媒体的艺术实验。
回到开头,“传承虞山派——常熟中青年油画八人展”在2012年这个盛夏的8月举办,一方面以视作向常熟的文化艺术先贤们致敬,另一方面则表明了后学们继承传统,开拓求新的努力。这就是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