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温肇桐先生百年诞辰。温肇桐为美术事业作出的贡献,一直在我心中闪现。
按理我不懂美术,又如何与温先生扯上线呢?我是在南师大读书时第一次阅读《红楼梦》,其中对戏曲家邱园的了解也源自于此。《红楼梦》第22回说贾母为薛宝钗过生日,特意叫了个戏班子,为生日营造喜庆气氛,其中宝钗点的戏是《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老师授课时说,这出戏又名《山门》,是清初戏曲家邱园所作《虎囊弹》传奇中的一出,而邱园是常熟人。
居然古典名著中写到了常熟人,这对一个常熟籍学生来说,真是不胜惊喜,“邱园”也就此印在我的脑海里,1981年盛夏的一天,一位身材瘦小,面容清癯的老人侧着头,躬着腰来到设在县委党校内的史志办公室,与几位老友交谈甚欢,他就是温老——温肇桐先生。
在他们谈话当口,我想起邱园除戏曲创作外,还是位画家,关于他的资料,专门研究美术史论的温先生或许会有所了解,于是就向温老请教。老人极爽快地说,“你要的资料,我家里有,我来抄给你。”几天后,温老就冒着酷暑将抄录的资料专程送来,只见他侧过头来,一边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来,一边目光从镜框上方射出,盯着我说“你要写,要多写,不要嫌‘豆腐干’小,我就是从‘豆腐干’写起来的。”嗓音很响,边说边拭着额头的汗珠。温老的话如同夏日的清风徐徐吹来,令我困倦的神经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我惊喜地从老人手中接过纸来,只见温老将不同书籍中对“邱园”的介绍用蓝色圆珠笔抄录在一张白纸上,每个字都很清楚,这些资料分别录自《中国美术家人名大辞典》、《虞山画志》、《海虞诗苑》、《中国画家人名大辞典》、《中国文学家大辞典》、《海虞画苑略》等多种工具书和地方文献。
或许是温老为了让我多练笔,以后他还向我提供过吴昌硕在刘海粟国画作品《言子墓》上的题跋文字及画家倪贻德在常熟写生时创作的诗歌,我都将其撰成小稿,先后发表于《苏州日报》。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了解到温老有个特点,就是关心着每一位学生,每一位青年。老人认为年轻人是事业创新发展的希望,也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每当年轻人有所成绩,他都会撰文表扬和鼓励。晚年的温肇桐还为常熟工艺美术职工大学的创建与发展,慷慨无私地倾注了大量的精力。温老于1990年1月23日病逝,大师从此乘鹤去,再有疑难可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