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书是从楷书(唐楷)开始的,一是受传统思维影响,认为楷书是书法学习的基础,楷书写不好何论行草?二是当时的字帖确实少的可怜,除了几本政治色彩较浓的活页字帖、英雄日记字帖外寥无其它。就这样在父母的督促下坚持了十来年,下了不少所谓的童子功。随着社会、科技的发展、思想文化的开放及对传统文化的再重视,各种古代的字帖重见天日,打开了书法学习的广袤天地,我们幸运地认识了彪柄史册的古代书法大家,蒙昧的双眼得以打开,禁锢的思维因注入了新的元素而变得活跃。
随着学书的不断深入,对各种书体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了解和临习,面对那么多的经典碑帖,特别是行草,我突然感到一向钟情的唐楷从某种程度上说束服了我对行草书的学习。唐楷法度森严,点划结构严谨,书写性不强,由此转入行书学习较不易,为使自己的行书摆脱唐楷的影子,我付出了不少时间和努力,也曾为此痛苦过。
读到黄惇教授的一篇文章,他从书法审美的角度提出了中国书法史上楷书的体系问题,将楷书归结为三个系列,即晋楷、魏楷和中唐楷书。晋楷一系发端于三国时的钟繇,完成于东晋时的王羲之父子,其后这一系楷书由智永而传至初唐诸家;再者就是魏楷,即南北朝时北朝的北魏这一时期所遗留下来的石刻书法作品,但作为书法风格概念具体运用时又有些宽泛,包括北齐、北周、东魏等的石刻书法,甚至向上延伸到东晋,比如著名的《爨宝子》;最后是唐楷一系,唐楷这里主要指中、晚唐楷书(初唐楷书从笔法上讲,应归入晋楷一系),其代表书家为颜真卿和柳公权。晋楷有钟繇的《宣示表》,王羲之《黄庭经》、智永《真草千字文》等。《宣示表》笔法质朴浑厚,雍容自然,无论在笔法或结体上,显出一种较为成熟的楷书体态和气息,点画遒劲而显朴茂,字体宽博而多扁方,充分表现了魏晋时代正走向成熟的楷书的艺术特征。此帖风格直接影响了二王小楷面貌的形成,进而影响到元、明、清三代的小楷创作,如赵孟赵孟頫、文徵明、王宠、黄道周等。更具历史意义的是,此帖所具备的点画法则、结体规律等影响和促进了楷书高峰——唐楷的到来。因此,钟繇《宣示表》可以说是楷书艺术的鼻祖,是比较成熟的楷书。智永是王羲之七世孙,其《真草千字文》完整、准确地保留了二王系统的传统技法,用笔一拓直下,点画之间笔意流贯呼应,尤其是用笔真、行相通,与中唐以后的颜柳楷书相比,在点、钩、转折、挑剔处笔画和两端均无华饰成份,无明显的顿挫,用笔干净利落,笔路翻转清晰明了。 而魏楷则表现出了由隶书向典型的楷书发展过程中的一些过渡因素,其遵循原来民间书法的发展轨迹,更多地是直接从汉魏时期的隶书演变而来。与唐楷相比,唐楷注重法度,用笔和结体趋于规范统一,魏碑则用笔任意挥洒,结体因势赋形,不受拘束,具有生龙活虎,变化多端的艺术性,在唐初的书法家欧阳询和褚遂良的一些作品中,也都能看出北朝碑刻对他们的影响。但中唐后楷书达到的高度及其法度严谨的特点,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后人对楷书的学习变得程序化,楷书的面貌变得标准化,从而丧失了创造力。纵观这三系楷书,结合自己的学习过程,我体会到无论是练就笔力还是追求线条的灵动性或是字形的意趣,从楷书的艺术角度以及对今后的行草书学习来讲以晋楷和魏楷入手较科学,这有劝于掌握楷书的笔法内涵,并能在下一步进行其它楷书及行书学习时不至于迷途、混乱而失去方向。另外隶书用笔比较简单有规律,结构要求不像唐楷那样法度森严,初学容易上手,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从书法历史的发展来说,隶书上承篆下启楷、行、草,有了隶书的基础,再涉猎楷书、行书就会轻松自如。
屈指算来我的书法学习已三十多年了,很惭愧,时间花了不少,但少有成绩。不过自小养成的习字习惯陪伴我一路成长,已溶入血脉,成为生活、生命的一部分。回忆学书过程,历历在目,有经验有教训,感受良多,略记点滴为志。